
然而,在遥远的2009年,山东莱阳的乡间农场竟然接连被曝出“惊天新闻”,比如每升牛奶的价格高达22元,几乎一升就能抵寻常一整箱;这一切,都与日资企业的到来密切相关。
2006年,一支来自日本的商人团队来到山东莱阳,他们转悠了一大圈后,在当地吴家疃租下了一大片土地,面积在1500亩左右。
而且这些日本商人所处的领域也各有区别,有人是做啤酒生意的、有人是做牛奶生意的。
后来村民们才知道,三大日本企业齐齐聚集于这1500亩农田之上,分别是朝日啤酒、伊藤忠商事和住友化学。
山东省政府对这次双方的合作也比较重视,省里面的领导希望能利用日本的先进的技术来建设农业示范项目,帮助农民改善食品安全。
面对市场上的各种乱象,确实也需要有企业来打样了,日本当时的食品进口标准很严,山东则是对日农产品出口大省;对这些日本商人来说,山东不仅是他们放心的地方,且说不定还能打开中国市场,也算一举两得。
然而,租地对这些日企来说也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,哪怕领导点头了,决定权还在农民这里。
朝日啤酒当时已经持有烟台啤酒和青岛啤酒的股份,经常与山东的领导、老板们打交道,他们这次也很有兴趣,就算是没有做过农业,也想来试一试。
山东一共提供了4处地方,分别是东营、莒南、莱阳和淄博,朝日公司首先对水和土壤进行了考察,最终选择了沐浴店镇。
他们钻土取样的时候,就有村民看到回来传:“日本人在那里勘探矿产,下面有矿。”
农民都是靠土地为生,平日里都会种满蔬菜,附加值很高,若是碰到市场好的情况还能赚不少钱,于是大家就不想租给日本人。
那年莱阳的平均租地价格为每亩租金580元,村支书就建议把每亩地的价格涨到800元,还提出了一个更加严苛的要求:若是长期租用,每亩地的价格隔5年就涨价200元。
说白了,租地的事情是不诚心的,日本企业本来就很精明,他们只要稍微调研一下市场就不会多花这么多钱去租。
令村民感到意外的是,日方竟然同意了这样的价格,再加上2006年左右农产品的价格本就不高,还有不少村民选择外出打工,一部分村民觉得这是个回笼资金的好机会,二话不说就把地给租了。
就这样,“朝日绿源农场”的名字就贴出来了,朝日啤酒公司也在不久后宣布:为了培养下一代农场经营者,在山东莱阳的“朝日绿源”内开设了研修设施,在当地传授日本的最新技术。
当地的农民也在默默观察:这些日本人花大价钱租了这么多地,看看他们怎么收场。
可就在观察的过程中,村民却发现日本人彻底“跑偏”了,这些祖祖辈辈在当地搞种植的农民压根就没见过那样的种地方式:草都不除掉,远远看过去草比庄稼还要高;该打农药的时候不打农药,成千上万只虫子就到处爬。
更让村民气愤的是,由于朝日绿源不打药,导致虫子到处跑,还殃及了周围村民;大家纷纷跑去找日本人要赔偿,这件事还没有彻底告一段落,下一件事就来了。
租地的第二年,朝日绿源从国外引进了1800头奶牛,他们从来不收拾牛粪,搞得到处都臭气熏天。
你说他们懒吧,一般村民打井也就20米深,就能得到优质水源,结果这个朝日绿源还真的不是挖矿,依然能把井挖到了200多米深,让人感觉极为不可思议。
打井费了大功夫,却把租来的很多地给荒废在那,农民们哪能看得下去,纷纷要求朝日绿源把地返租回来种,结果却遭到拒绝。
其副总裁前岛启二回答说:“目前公司没有盈利,我们已为这一个项目做好了充分准备,为建立一个农业示范项目而努力,十年之后才也许会出现盈利,现在是土地培育期。”
别说是农民,就连山东省的农业专家都对日本人这种破坏生态的方式感到不解,时任社科院农经所所长的秦庆武表示:“跨国公司从销售商摇身一变成为农场主,这将对中国农业的传统种植模式、组织方式产生极为强烈的冲击。”
就在村民们依然搞不懂日本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时,2009 年前后,一箱箱“唯品纯牛奶”从莱阳门前的国道出发 ,直奔北京市场。
这种牛奶每升的售价高达22元左右,号称“不添加任何添加剂”,很快就获得了一大批消费者的认可。
不得不说,日本人这次是赶上时机了,国内的奶业正卷入三聚氰胺的巨大旋涡之中,原本号称“不盈利”的朝日绿源突然出动,直接把他们的奶制品销售给高收入阶层,价格也同样是从不打折扣。
按照朝日绿源乳业有限公司总经理奥原信正的介绍:“这种纯牛奶具备无添加成分、纯天然和原味这三大特点,每天能加工的数量为1吨到3吨之间,售价为中国国内鲜奶最高价。”
参股进来的伊藤忠商事负责提供冷藏物流系统,靠着这完整的一套体系,他们就已经找准时机赚得盆满钵满,当时还只局限于鲜奶,日后还要推出奶酪、酸奶等奶制品。
北京的华堂商场内,1升装的唯品纯牛奶每天都能卖出去60盒左右,或许是看到商品太抢手了,牛奶还涨过一次价,依然没能抵挡住消费者的热情,有售货员表示:“每天到了傍晚就断货了,不愁卖。”
更令人感到惊奇的是,牛奶还并不是朝日绿源的唯一产品,更不是此公司的主要收入来源,他们不计成本地租地、“浪费”成本、实验,可不是为了去生产牛奶,而是为了搞“循环农业试验项目”,鲜奶仅仅是其中一环。
奶牛的牛粪富有丰富的有机物,可拿来改良土壤;改良后的土壤又可拿来生产农作物,一部分优质农作物可拿来销售,其他农作物又能用作奶牛的饲料,从而完成一个闭环。
就算农民们对朝日绿源的生产模式有意见,但他们也不否认这里出来的农产品确实质量不错,最起码无农药添加。
朝日绿源的负责人对他们的项目也是极为有信心的,还说:“日本从1960年开始,用了整整40年才意识到食品安全的重要性,现在中国正在经历这个过程。”
没有化肥、农药和除草剂的农业确实是返璞归真的,问题是施用农药和化肥目的为增产,长期这么做的危害已经日益显现,形成一个“负面循环”。
一旦杀虫剂打多了,同时也会消灭其他有益的昆虫和杂草,对生物多样性造成巨大的破坏。
为了能真正确保“天然”,就连拔草这种事都是他们用手去拔的、肥料也全部靠粪便代替。
结合市场上食品安全类的事件爆发,那么那些天然无公害的产品就势必会得到青睐,这些都是在日本人算计当中的。
继牛奶之后,朝日绿源成立大约9年后又推出了售价为每千克120元的天价草莓,哪怕是在经济极为发达、竞争极为激烈的上海,这样的价格都一举刷新了草莓价格纪录,看起来用心险恶,就是“收割”。
或许很多人不愿意花这么多钱去消费草莓,然而他们的目标群体本就定位于高端。
只要他们成功将产业链给建造起来了,就可提升亩产效益;只要他们的产品被市场接受,就一定能转亏为盈。
不过,朝日绿源的盛况并没有持续太久,在2016年就彻底走向崩溃,并无奈把农场以低价卖给中国企业。
问题不是出在他们的发展模式,而是在于这种模式不再适用于大农场的方式,他们曾找到了机会,却无法彻底站住脚跟;在产量规模的严格限制下,落败退出。
当然,这也能说明这是日本人对中国农业市场的一次尝试,终究是无法在激烈的市场之间的竞争中立足。
就拿牛奶来说,“性价比之王”有光明澳洲牛;“小资首选”有光明优倍、香满楼娟姗;“土豪随意”有蒙牛每日鲜语等等,这些鲜奶都已经成功扩大了产业规模,几乎非常容易就能购买。
牛奶是生活中常见的饮品,但并非是那种每天都必须要摄入的必需品,很少有家庭会卡着点、抢时间去专门购买唯品,毕竟市面上有这么多的替代品,随市场监督管理体系越来越严密,过去那种奶制品的安全问题也慢慢变得少出现,消费者自然有了更多选择。
朝日绿源的观念确实很不错,可这种模式很难在巨大的环境中复制粘贴,不然光是人力成本都是个巨大的负担。
要是他们在“养地”最开始的阶段就招致农民的集体愤怒,估计连那两年都很难度过,更不用提后面的事情了。
只能说,这几家日企在日本能混得风生水起,到头来还是难以适应中国这片宽广、肥沃的土地,中国的自然资源条件可没有日本那么紧张,他们提供了好的思路,就一定有中国企业能顺着这个思路做出更优质的产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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